缺乏同理心：从郑州“别点凉菜”到“错过女儿成人礼”，再到呼和浩特“过度防疫酿悲剧”

新西兰全搜索中国新闻直播间，据新加坡联合早报评论：中国河南郑州市最近频频陷入舆论漩涡，除了发生富士康员工“大逃疫”外，官员们在疫情发布会上的种种言论，显示出宣传手段的落后和与民众的脱节，被指是“何不食肉糜”的翻版。

标注：何不食肉糜是晋惠帝时期的一个名词。指对事物没有全面认知。出自原文“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吃树皮，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消息被迅速报到了皇宫中，晋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听完了大臣的奏报后，大为不解。 “善良”的晋惠帝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经过冥思苦想后终于悟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曰： “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百姓肚子饿没米饭吃，为什么不去吃肉粥呢？)

河南郑州街道社区书记刘红英在周日（11月6日）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讲述为防疫而错过女儿的成人礼。 “前几天是我女儿18岁生日，然而我却缺席了她这重要的仪式。”

刘红英还透露，她把女儿的视频转发到朋友圈，很多社区志愿者截图在居民群里广泛转发，还为女儿送来各种各样的祝福。讲到动情处，她开始哽咽，称所有在一线防控的党员和志愿者都对家人有所亏欠。

“稿子通通审核过的”

深受疫情封锁之苦的郑州民众，并没有对刘红英投以同情。不少网友指出，疫情之下，很多人赖以吃饭的生意都倒闭了，房贷车贷生活都无法保障，哪里能谈成人礼。社区书记错过女儿成人礼，真是小事一件，不值得拿到发布会上说。

还有网友感慨，有些人的生活质量已经高到成人礼都很重要，而大多数人还在为生计苦恼奔波。领导和普通民众，真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河南民众最近深受疫情之苦。自10月初新一波疫情暴发至今，新发感染者人数仍处于高位，很多郑州民众过去一个月在封控中度过，生活和工作面临困顿。

郑州不久前还发生富士康员工“大逃疫”事件，由于20多万人的厂区疫情管控混乱，加上防疫交通管制，大批工人不得不徒步数十公里返乡。坚持留下来的员工，大多迫于经济压力，因为许多员工底薪只有2000人民币左右，现在订单旺季可以多拿1000块钱的工资。

在此情境下，刘红英略带“凡尔赛”式地提起女儿生日，且是在疫情防控记者会这样的场合，大大低估了民众对封控生活的不满，以及疫下的艰辛和不易。她所理解的“惨”，在饱受煎熬的普通民众眼里，产生不了共情。

但是，刘红英对批评声似乎颇为委屈。网传视频显示，她站在平安街社区前拿着喇叭喊冤，称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并呼吁大家互相理解。值得一提的是，刘红英还说到： “再说一下，我的稿子通通审核过的，不是我一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真情流露还是宣传老套路？

如果刘红英所言不假，即发言稿是审核过的，那么对民意把握不准的不仅仅是她个人，还有郑州市政府。

巧合的是， “为了抗疫错过女儿成人礼”的故事，在2020年也发生过，只不过主角是另一人。郑州市妇联公众号于2020年3月14日发布“最美战疫‘家’故事”，其中提到，杜岭街道彭公祠社区党支部副书记张保红，自社区疫情防控阻击战打响后，一直坚守在一线，就连女儿成人礼那天，她也始终在岗位中。

文中还附上张保红的女儿给母亲的家书，提醒母亲照顾好自己。

由于张保红和刘红英的故事颇为相似，再加上刘红英说自己的稿子是审核过的，不少网友认为“错过女儿成人礼”就是郑州政府的宣传老套路，只不过这次煽情翻车了。本意可能是想拉近与群众的距离，却产生领导干部高高在上、自带优越感的反效果。

“金句频出”的发布会

其实，郑州市政府和民众的脱节，在之前的疫情发布会上就已经有所体现。

郑州市官员在11月3日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提醒民众，冠病对温度比较敏感，建议居民点外卖时，不要购买凉菜。谈及外出如何做好防护时，郑州官员建议民众自驾或者乘共享单车。

不少人留言说，郑州封城期间菜价飙涨，静默期间外卖根本没有恢复，也无法自由出入小区，官员在疫情发布会居然提醒民众点外卖时不要点凉菜、自驾出行，简直不明白普通市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对此，有网友编顺口溜评价3日的新闻发布会： “我在郑州抢不到菜，你跟我说外卖别点凉菜。我在小区出不去门，你跟我说回家鞋放门外。我问你啥时候快递能恢复，你跟我说拿完快递记得消毒。”

“别点凉菜”因此成为热梗，很多网友以此调侃郑州政府脱离群众，宣传迂腐呆板。

官媒呼吁少打悲情牌

《人民日报》海外版旗下新媒体栏目侠客岛今日发文称，郑州发布会打 “错过女儿成人礼”的“悲情牌”，确实画蛇添足，暴露出有关部门在公众沟通、舆论宣传方面的短板。文章指出，实干和宣传，两手都要硬。在“干得好”的基础上，也要逐渐“说得好”。

《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也发文说，刘红英这样的社区书记，比街道还基层，应该不是公务员，相当于村支书，也是老百姓。他认为，安排刘红英做这样的发言，是一个不当安排。记者会的组织者和基层书记都对舆论场的规则不够了解，通常没有能力让自己说的话中听，经得起互联网的审视。希望民众能多包容基层工作者。

从“别点凉菜”到“错过女儿成人礼”，显示出郑州官员和普通民众之间的脱钩，以及政府对于民意的误判，这其中暴露出的恐怕不仅仅是宣传短板的问题。而舆论抓着一名哽咽的社区书记不放，则显示出基层民众对于无休止的封控的厌倦。

各省市信息孤立，但新闻发布会不是宣传会

如果刘红英这样的社区书记能够把眼光放远，思维走出河南，看一下内蒙古过度防疫造成的悲剧，即使稿子是安排好的，她估计也念不出来。此外，呼和浩特市的另外一名女领导也提供了前车之鉴。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行政审批和政务服务局副局长李少莉，10月29日，在新闻发布会上，大谈该市防疫措施时说，要对住宅内继续彻底消毒。她的消毒方式如下： “首先对住宅内开展空气消毒，然后对病人居住臥室内的床品，冰箱内不宜消毒的急冻食物和冷藏开封食物等按照医疗废物处理，并对冰箱内外部进行全面消毒；消毒结束后，再对楼道进行一次全面彻底消毒，病人用过的床品，经专家研判……。”

李少莉提的消毒方法曾在江苏徐州等地实施过程中，引发居民强烈不满。因此，她的这番话引起众多网民担忧。有网民留言： “入户消杀骂上几十万几百万条，最后：全国推广”、“公民权利何在”，还有网民称，呼和浩特市政府采取抄家模式抗疫情，不如把出现确诊者的房子烧了。

网民发现李少莉在发布会上佩戴的一副耳环，疑似法国著名奢侈品牌梵克雅宝，官网售价为人民币3万元。又看到她的脖子上系的丝巾疑似爱马仕品牌，售价4000元以上。还发现百度百科刊登李少莉的年龄一天内被从1968年8月2日出生，修改为1966年5月出生。引发全网关注。

10月31日，新黄河记者了解到，针对网友们的质疑，当地纪委部门已经介入调查。报道称，呼和浩特市政府12345政务服务便民热线的一位工作人员透露，目前呼和浩特市纪委监委已经知悉此事，后续等待处理结果即可。

此外，就在郑州市11月6日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的前两天，也就是11月4日，呼和浩特市发生了过度防疫引发的惨剧，河南商报等多家媒体都报道了，难道郑州的这位社区书记也不看新闻么？如果看了新闻，她的同理心是无法让她说出那一番话的。

11月4日晚6时左右，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一位女士跳楼，根据网传视频，该女士的女儿在业主群里哭求，让物业将已焊上的铁皮门打开。视频的哭声撕心裂肺。

请看新闻人王志安的评论分析（王志安的脸是摔伤的，他在之前的节目有讲到）：

*视频版权归王志安频道所有

编后语：

新闻媒体是党的喉舌，这个在中国是没错，但是新闻和宣传是有本质区别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新闻就像是跟观众沟通的渠道，宣传的例子则像是新车发布。如果把疫情发布会搞得像是新品发布会一样，这样一方面民众无法知晓最新的防疫内容，另一方面官员则是没有了解民众的生活状况，这其中就会产生一个信息差，然后造成民众对于官方信息的不信任。

还有就是郑州市的宣传策略急需改变，郑州现在成为了全国的网红城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热点新闻。但是郑州市的宣传还是采取的是“战时宣传”策略，选出模范典型，然后宣传防疫人员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河南省其实是有舆论监测的一套系统的，难道这个系统不能够从别的省汲取经验和教训，然后把好的经验用在自己身上，非要把别的省份出现的问题，都要做一遍才能够去取得经验。这种宣传策略显然是落后和有问题的，连《人民日报》都站出来评论，这显然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

河南省是一个农业大省和人口大省，在全国的新闻沟通和宣传方面做得效果都不是太好，过去几年河南卫视的形象开始起来了，但是最近的负面新闻把郑州不断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希望郑州市政府能够改变一下宣传策略，同时能够把工作的中心放在切切实实解决群众的问题方面，而不是事情发生了，才想到如何去处理。扎扎实实的提升市民的生活，以及促进全市，乃至拉动全省的经济才是最重要的。在疫情的管理中，全国也不是没有正面的例子，也希望兼听则明。

其实最主要的是官员要有同理心和共情意识，即使不能感受到百姓，特别是基层民众的生活，也还是要积极的去了解，去调研，这样才能够把市政和工作做好。不能再让鲜活的生命逝去，人命关天。

*《联合早报》作为全球最受欢迎的中文媒体，被认为是中国政府在海外的发声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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