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基金收支困境与财政可持续性隐忧
本文根据中国多家财经媒体的报道综合整理写出。近年来,关于养老金未来能否按时足额发放的担忧在中国社会广泛蔓延,其背后首先映射出社保基金收支平衡的压力和财政可持续性的挑战。官方数据显示,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当前总体仍有结余:2024年基金收入约7.5万亿元,支出约6.8万亿元,当期收支略有盈余。累计结余也达到7.1万亿元,全国社保基金更有2.6万亿元战略储备,中央还划拨1.68万亿元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这些数字从表面上看为养老金按时足额发放提供了“坚实物质基础”,官方和专家多次强调目前养老金发放有保障。
然而,透过历史数据和趋势可以发现更深层的隐忧。尽管养老金收支总账目前尚能基本平衡,但局部和长远的收支失衡早已显现。事实上,早在2014年我国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就首次出现了当期征缴收入小于支出的缺口。此后财政补贴水涨船高:仅2019年当年养老金征缴缺口已达约9713亿元,而当年各级财政补贴高达10319亿元。换言之,养老金当期发放对财政依赖度越来越高。如果撇除财政补助和投资收益,基本养老金早已入不敷出,需要动用累计结余来“保发放”。这意味着社保基金实际已开始侵蚀自身储备,长远来看财政压力陡增。
学界普遍预测,随着老龄化加剧和抚养比下降,如果不进行重大改革,养老金收支将在不久的将来由盈转亏并出现累计赤字。有共识认为,大约到2030年前后全国养老金收支将从当前的略有盈余转为赤字,也就是“入不敷出”。中国社科院等机构的精算报告更警示,如果维持现行制度不变,2035年前后养老金累计结余可能耗尽并出现高达数十万亿元的资金缺口。这类数字无疑刺痛公众神经,加剧了对养老金未来可持续性的担忧。虽然政府承诺会通过加大财政转移支付兜底养老金发放,将其视为国家财务“稳定器”,但民众不免疑虑:当养老金对财政补贴的依赖越来越大,若经济下行或财政捉襟见肘,政府能否一直承担如此沉重的养老支出?这种对财政可持续性的隐忧,正是“养老金可能领不出来”焦虑心理的重要源头。
人口老龄化与退休抚养比的结构性挑战
养老焦虑背后的第二个深层因素,是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和退休抚养比持续走高所带来的结构性挑战。根据最新统计数据,2023年我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2.17亿人,占总人口的15.4%,标志着我国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老年抚养比(即65岁以上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之比)在2023年上升至22.5%——这意味着平均每约4.4个劳动年龄人口供养1位老人。相比之下,2010年老年抚养比仅8.9%,短短十余年负担显著加重。更令人警醒的是未来的趋势:有研究预测,2035年我国老年抚养比将攀升至36.3%,2050年可能超过53%,并在本世纪80年代达到近87%的峰值。这预示着届时平均每1.2个劳动年龄人口就要供养1位老人,养老负担之沉重前所未有。
老龄化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养老金领取人数激增且领取期限延长。一方面,随着覆盖面扩大和人口老龄化叠加,领取养老金的人数占总人口的比重从2010年的9.26%上升到2020年的15.8%,预计2030年将超过23%。也就是说,十几年后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将在领取养老金。另一方面,人均预期寿命延长使得退休人员领取养老金的年限显著增加:2010年企业退休人员平均领取养老金约10年,而如今这一数字已接近19.4年。领得更多、领得更久,令养老金支付压力雪上加霜。
与之对应的是缴费劳动力的相对萎缩和贡献不足。“体制支持比”这一反映基本养老保险可持续性的关键指标迅速下降:2000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缴费职工与离退休人数之比尚有3.30,到2020年已降至2.57。也就是说,每1个退休人员身后仅约2.57名缴费者在支撑。如果这一比率跌破2,养老金难以为继的风险将大幅上升。有鉴于出生率连年走低、劳动适龄人口总量已经开始下降,这一比率恐怕还将继续下探。“缴的越来越少,领的越来越多”正成为我国养老体系的人口学图景,当第二波婴儿潮一代在2025-2035年密集跨入退休年龄、老年人口总量突破4亿时,现收现付制的养老金体系将遭遇空前挑战。普通民众也正是目睹并感受到身边老人变多、孩子变少的趋势,才对未来自己能否顺利养老心生忧虑——当年轻一代负担沉重,养老金这笔账最终会不会无法兑现?人口结构转变带来的不确定性,无疑加剧了公众对养老金前景的不安全感。
养老制度结构性的脆弱性:统账结合与统筹困境
除却宏观的人口与财政因素,养老金“领不到”的忧虑也反映出养老保险制度本身存在的结构性脆弱之处。我国现行基本养老保险采取“社会统筹+个人账户”相结合的模式,本意是既有现收现付的互济,又为个人积累一定储备。然而在实践中,这一制度设计暴露出明显缺陷。由于历史原因和基金收支压力,个人账户普遍出现“空账运行”现象:账户上记载的资金并未真正做实积累,而是被挪用于当期养老金发放。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累计记账额已高达4.7万亿元,但这部分资金并没有对应的实账积累,形成了巨额“空头账户”。正如专家所指出的那样,目前年轻人每月缴纳的养老保险费实际上并未进入自己的账户,而是用于支付当代退休者的养老金。个人账户名义资金越来越多却无法兑现,这种制度隐患让很多群众担心:将来自己退休时,账户里的钱是否只是纸面数字?
同时,养老保险统筹层次长期偏低也导致基金抗风险能力脆弱。多年来我国基本养老保险一直以省级统筹为主,各省基金运行状况差异很大:有的省份结余充裕,可支付月数达到50个月,而困难省份当期收不抵支,连累计结余也几乎耗尽。例如根据人社部报告,2015年前后黑龙江、辽宁、吉林等六省的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基金当期已入不敷出,不得不靠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勉强维持。区域发展不平衡导致的基金结构性矛盾,使不少身处经济欠发达、老龄化严重地区的群众对本地养老金发放格外缺乏信心。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在省份年轻人外流、缴费人口不足,养老金窟窿越来越大,“亏空省份”的养老保险怎能长久维系?
为化解地区差异风险,国家近年加快推进养老保险统筹改革。2018年起建立中央调剂金制度,各省上解基金余款以济不足;2022年1月起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正式实施,实现基金全国范围内互济余缺。这一重大改革在制度上补齐了地方统筹的短板,中央和地方责任共担机制得以确立,困难地区养老金发放的保障水平显著提高。然而,全国统筹毕竟刚起步,基金统收统支的具体机制还有待完善。在公众认知中,多年来形成的地区养老金“不平衡”印象一时难以消除。另外,养老基金投资运营收益有限也是制度脆弱性的体现。社保基金过去大多只能存银行或买国债,增值乏力,跑不赢通胀。尽管近年来投资渠道有所拓宽,但基金收益率仍偏低,难以弥补日益扩大的支付压力。这些制度层面的隐忧都在削弱公众对养老保障长远稳健运行的信心。
更有甚者,一些地方政府在财政吃紧时对养老资金的违规挪用更令公众产生“基金不保险”的观感。2024年国务院审计报告披露,全国25个省级地区中竟有约602亿元基本养老金被违规挪作他用,包括偿还债务和日常行政支出等。这导致近300万困难群众未能正常参保或中断养老保险权益。地方政府的种种操作无疑侵蚀了养老基金的安全边界,一旦相关消息经媒体披露,更加剧了老百姓对养老金“靠不靠谱”的质疑。制度设计上的先天不足叠加执行管理中的某些乱象,使公众对养老制度的长期稳定性产生深层焦虑,生怕自己辛苦缴费几十年,最后因制度漏洞或管理不善而“钱财两空”。
政策调整信号与公众解读:上涨or“缩水”?
民众养老金信心的波动,还与近年一系列政策调整释放的信号密切相关。其中最受瞩目的是基本养老金增幅的放缓。自2005年以来,我国已连续21年调整提高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体现了国家对民生保障的重视。但值得注意的是,养老金涨幅呈现逐年下滑的趋势:过去十余年里,养老金增幅从早先每年10%左右逐步降至5%、4%,2021-2023年分别约为4.5%、4%、3%左右。直到最近公布的2025年养老金上调方案,总增幅仅为2%,创下历史新低。这是改革开放以来最低的一次养老金年度涨幅。官方解释称,在经济下行压力和物价温和上涨的背景下,综合考虑上一年物价和工资增长情况,确定了2%的调整比例。然而对于这一“微涨”幅度,许多退休群体和即将退休的在职群体解读为一种负面信号:养老金进入“低速增长”甚至可能停滞的阶段,是否意味着基金压力空前,养老金待遇实质上在“缩水”?
公众产生这种观感并非空穴来风。如果将养老金涨幅与工资基数的调整对比,更能体会其忧虑。养老保险缴费基数通常随社会平均工资上涨而提高。以2024-2025年为例,各地公布的社保缴费上下限普遍上调,很多省市的社平工资增幅在4%~6%之间。以2024年为例,许多地区社保缴费基数下限上调了约4%~6%。2025年各地平均工资仍在上涨,不少地方社平工资涨幅达到5%左右。这意味着在职人员养老缴费额相应提高,而当年养老金待遇却仅增长2%。对于退休人员来说,其收入增幅明显低于社会平均工资和在职职工工资涨幅,养老待遇相对社会发展水平呈现下降态势。从购买力角度看,如果物价涨幅和生活成本上升超过2%,养老金实际价值无疑被摊薄。这种“增幅放缓”给公众带来的直接心理感受,就是养老金好像越涨越少、“越涨越不值钱”了。这种主观上的“缩水”认知,放大了人们对养老金前景的担忧:今年2%,明年会不会更低?会不会有一年干脆不涨,甚至被削减?
此外,一些配套政策动向在公众中也被解读为养老金风险加剧的信号。例如,延迟退休方案的酝酿推出让不少年轻人忧心忡忡。人社部已明确将逐步提高法定退休年龄,以应对劳动力减少和养老金支出增加的问题。虽然官方强调延迟退休是因应人口结构变化的必然选择,但很多舆论解读为养老金压力过大、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通过延长缴费年限、缩短领取年限来缓解基金亏空。在网络上甚至流传戏谑:“若干年后可能出现奇观:年轻人找不到工作每天逛公园,老年人延迟退休还在上班”。这种调侃折射出公众对政策调整背后动因的敏感与不安。同样,近年来国家推动“三支柱”养老体系建设,鼓励发展企业年金和个人养老金。一些人据此揣测基本养老金(第一支柱)“独木难支”,未来替代率可能降低,迫使个人另谋他途。这些政策层面的风吹草动,经由自媒体和社交平台的放大渲染,常被解读为官方在未雨绸缪养老金发放危机,从而进一步加深了公众的紧张情绪。
舆论环境与社会信任危机
除了客观因素,养老金“领不出来”的集体焦虑很大程度上也是舆论作用的产物。多年来,有关“养老金将来要崩盘”、“社保基金迟早破产”的说法反复出现在网络社群中,成为挥之不去的社会话题。从专家学者到普通网民,形形色色的观点交织在一起,强化了大众对养老前景的悲观预期。早在2017年,清华大学的一份报告就警示养老金已进入“三级风险区”,如果不尽快改革,一旦累计结余耗尽,基金将面临崩盘风险。类似言论当年就在媒体上引发轰动。此后,每逢有人社部门公布养老金年报数据或政策调整方案,网络上总会出现新一轮关于养老金透支、入不敷出的讨论。一些自媒体账号为吸引眼球,夸大其词渲染危机,如使用“80后养老金或彻底泡汤”“社保基金已穿底,财政硬撑”等骇人标题,刺激了公众的敏感神经。
由于养老金问题牵涉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这类“社保破产论”极易在社交媒体上刷屏扩散,造成广泛的心理冲击。尤其是在社会信任感相对脆弱的群体中(如一些年轻灵活就业者),对官方权威数据和保证往往将信将疑,反而倾向相信网传的悲观论调。这导致一种吊诡的现象:一边是政府和专家反复强调养老金发放有保障、请公众放心;另一边是大量群众私下里仍然忧心忡忡,甚至做最坏打算。比如,不少年轻人表示“不指望靠养老金养老”,“能自己攒钱就攒钱,社保只当基本保障”。还有一些中年人开始考虑移民、境外养老等话题,其动力之一就是担心国内养老体系不可持续。在社保缴费行为上,一些个体户和自由职业者不愿参保缴费,生怕几十年后拿不到回报,“现在把钱攒下来更实在”。这些现象归根结底,反映的是公众对养老制度的信任赤字。当年养老金双轨制、个人账户空转等历史遗留问题,曾在社会上造成公正感和信任感的损伤。如果没有持续的信息公开透明和政策完善来修复信任,那么再权威的数据和表态都难以完全打消公众疑虑。
与此同时,中国的家庭养老传统正在受到考验,更加剧了个人对公共养老金的依赖心理和焦虑感。在独生子女政策遗留的“四二一”家庭结构中,许多年轻夫妇要赡养四位老人,个体负担沉重。这也放大了全社会对政府养老保障的期望。一旦有人风传“社保不靠谱”,就容易引发群体性的焦虑和不安全感,担心“老无所养”。可以说,当前公众对养老金未来发放问题的担心,既是一种对经济社会客观变化的理性反映,也夹杂着舆论放大和信任缺失的情绪成分。
结语:纾解焦虑亟待重塑信心
综上所述,中国社会广泛存在“养老金未来可能领不出来”的担忧,既有人口老龄化、基金收支失衡等硬现实的压力,也有制度结构脆弱、政策信号解读偏差以及舆论传播影响下公众信任不足的软因素。养老金关系着每个人的老年生计,其可持续性本质上是一份对未来的承诺。当前民众的焦虑,反映出对这份长期承诺能否兑现缺乏信心。要纾解这一深层次的不安,既需要国家以更审慎务实的政策改革夯实制度基础——例如完善全国统筹、做实个人账户、稳步推进延迟退休并提高基金收益率等——也需要加强政策宣传和信息透明,直面公众疑问,澄清误读谣言,重建信任。唯有让民众既能看到权威数据的支撑,又真切感受到制度改革的决心,才能逐步化解“养老金领不到”的集体心理阴影。在老龄化挑战面前,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消除养老焦虑、提升制度公信力,将是社会治理的一道必答题,考验着政策制定者和全社会的智慧与担当。毕竟,保障“老有所养”既是经济问题,更是民心所系、信心所系。只有当公众对养老体系的预期重归稳定和积极,我们才能迎来更加从容安稳的老龄化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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